大结局 下(一)_宦妃天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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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结局 下(一) (第2/3页)

上一点点汗珠滚落下来。

    痛楚,仿佛越来越急促,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

    他有点双眼迷蒙地看向窗外,启明星静静地悬挂幽暗大海之上,淡淡云慢慢地飘过。

    什么时候,他还能忍耐到什么时候呢?

    他还能看着这片天地到什么时候呢?

    “陛下!”

    章嬷嬷和长年一边说话,一边进门,却不想刚进门就看见自己主子那么痛苦地靠了窗边,近乎蜷缩佝偻身躯,全然没有了平日那种英姿焕发。

    她大急,赶紧将手上药物搁给一边侍女,和长年一起飞奔了过去,将百里赫云扶起,长年脸色阴沉地一把将百里赫云给抱起,然后移送到了床边。

    百里赫云剧痛之中却依旧对着他们露出勉强笑来:“我没关系,一会子用药就好了。”

    章嬷嬷看着他脸,瞬间就落泪了,一把抱住他苍白手:“陛下,您不要笑了,好好歇着。”

    长年就挥手让身边侍女把一碗药物端过来。

    但是百里赫云看着他,摇摇头。

    长年一愣,随后颦眉,不忍地道:“陛下,魔主说过,那白香粉越用越毁身子,虽然是止疼,却无异于饮鸩止渴!”

    百里赫云闭上眼,没说话,也没有喝药意思。

    章嬷嬷却是忍不住地一把扯住长年,厉声道:“都这个时候了,先让主子好过些才是正事。”

    长年无法,只得从自己衣襟里掏出一只瓶子来,迟疑了片刻,一脸僵硬地将那瓶子里粉末倒入药碗里送到百里赫云嘴边。

    这一次百里赫云顺从地喝下了药物。

    过了约莫一刻钟时间,众人担忧目光下,百里赫云缓缓地睁开了眸子看着他们,露出轻浅而虚弱笑容来:“我没事了。”

    长年、章嬷嬷等人眼圈都忍不住红了一圈,看着他试图做起来动作,章嬷嬷赶紧伸手将他扶起。

    百里赫云慢慢地坐了起来,看着他们温声道:“其实我这病,用不用这个药,不都已经如此了,既然如此倒不如用了,尚且能过得舒服些,你们总不至于希望看着我日日这般煎熬,什么事儿都做不成吧。”

    章嬷嬷眼泪一下子就下来:“陛下,您切切不可胡说!”

    长年和长日则别开脸,什么也都没有说,只眼眶全都是一片猩红。

    百里赫云闭目养神了片刻,方才慢慢地道:“咱们那位贵现海清宫怎么样?”

    长年点点头:“她那边倒是一切都还好,只是太后娘娘那边已经开始动作了,几次刺杀都被琢玉女官想着法子避巧妙地避开掉了,但是这样攻击还会越来频繁,只怕防不胜防。”

    百里赫云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母亲还是如一开始那般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呢。”

    长年和长日等人都沉默了下去,他们并没有立场去议论主子们事情。

    百里赫云有些疲惫地摆摆手:“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章嬷嬷和长年等人都有些迟疑和犹豫,终还是各自点点头,分开退下了。

    百里赫云方才拿出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嘴,将那些铁锈色血吐了帕子上,扔了燃着宁神香炉子里,他望着渐渐灰亮起来天空。

    远处海面也渐渐变成暗蓝色,冰凉海风吹了进来,仿佛是谁温柔手轻柔抚摸,他闭上眼,喃喃轻语:“太了,一切都太了,只怕时间会不够,海神,请再多给我一点时间,给你子民一点时间。”

    ……

    这日一早,百里赫云刚刚下了朝,还没回到白塔,便看见一道人影忽然冲着自己一路奔了过来,像一只离弦箭。

    他身边贴身近侍刚要上前阻拦和呵斥,已经被百里赫云拦下。

    “素儿。”

    百里素儿冲到他面前,一把扯住他衣袖,面色苍白,眼睛里没了原来骄傲,全是恐慌与惶惑。

    “哥哥……她……她中毒了,救……救她!”

    百里赫云一顿,想来平静幽深眸子里瞬间闪过惊色。

    “你说什么!”

    百里素儿忽然仿佛有什么东西再也不能忍耐一般地大声嘶吼了起来:“我说她中毒了,母后得手了!”

    说完话,他已经是眼圈猩红,近乎歇斯底里。

    也不知他是为了西凉茉,亦或者是想起了另外一个自己。

    百里赫云闭了闭眼,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海清宫走去。

    他忽然停下脚步,厉声道:“封锁消息,这个消息就到这里为止,如果再有传出去,格杀勿论!”

    说完才匆匆离去。

    长日和长年互看一眼,便立刻沉默着分头行动了。

    但是,有些消息终究是封锁不住,尤其是有心人面前。

    “啪!”一只精致桌椅扶手瞬间碎成了粉末。

    一瞬间,伊护法等人几乎以为空气瞬间被抽离,整个房间仿佛都一瞬间阴霾下去。

    有冰凉幽冷声音道:“此事可属实?”

    伊护法单膝跪地对着站帘后修长身影拱手道:“回王爷,只是有消息传出来,但是现宫里已经封锁了所有消息。”

    空气里都是让人窒息沉默,直到百里苍冥沉冷声音响起:“去查,本王不要听这么模棱两可话!”

    “是!”

    伊护法立刻离开。

    百里苍冥看着自己面前手里被他捏出来粉末,伸手往窗外一抛,闭上眼,面色阴沉,手背上青筋毕露。

    也不知道他想什么,过了许久,他忽然冷声道:“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去海清宫。”

    剩下护卫们面面相觑,随后其中一人道:“若是被人拦下呢?”

    百里苍冥淡淡地道:“拦下来咱们就回来。”

    护卫们不免狐疑而不解,却不敢质疑自己主子话语。

    ……

    海清宫内,百里赫云伸手将手里帕子放水里洗干净之后,搁了床上脸色苍白女子额头上。

    看着她苍白唇色,百里赫云闭了闭眼,轻叹一声,随后看向一边站着御医:“怎么样了?”

    “毒非常烈,但是还好发现及时,服用不多。”

    百里赫云点点头,伸手西凉茉苍白荏弱面容上轻轻抚了一会。

    他目光出神地看着闭着眼安静女子,目光复杂地陷入了沉思。

    魅晶一边看着,到底忍耐不住正要上去拍开百里赫云手,却被琢玉给强行拉住了,琢玉近乎凌厉目光下,她方才每月有再动手,只是又警惕又厌恶地死死盯着百里赫云。

    百里赫云并没有呆太久,他静静看了西凉茉许久,随后将被子被她盖好便起了身,对着魅晶道:“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魅晶冷笑:“哼,猫哭耗子假慈悲。”

    百里赫云身边亲卫们瞬间大怒,却碍于百里赫云这里,不敢说什么,不敢动手,只是恨恨地盯着魅晶。

    魅晶没有搭理他们打算,径自西凉茉身边坐了下去。

    百里赫云却并不以为意,转身出了房门,随后便看见门外站着百里素儿。

    他颦眉:“素儿,你该回去了。”

    百里素儿恨恨地瞪着他:“我不回去,除非西凉茉醒来,而且我守这里,母后就不敢再做什么!”

    百里赫云看着他,轻叹息了一声:“是么?”

    随后,他不可置否地转身离开。

    百里素儿忽然他身后,咬牙切齿地道:“救她,哥哥,求求你!”

    百里赫云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他:“你真想要我救她,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百里素儿迟疑了片刻,忽然大力地点头:“是!”

    百里赫云看着他目光闪过一丝复杂,正要说什么,一名侍从忽然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他耳边低声说了点什么。

    百里赫云一愣,随后再次颦眉:“拦住海冥王,只说朕身体不适,让他回去等候宣召。”

    “是!”百里赫云属下立刻拱手称是。

    百里赫云闭了闭眼,随后转身离开。

    ……

    海珍宫

    珍珠一边帮明孝太后捶着肩膀,一边有点心不焉模样。

    她这副样子自然是落了明孝太后眼底,明孝太后看向她,随后微微一笑:“丫头,这是怎么了,一副心不焉样子,可是烦闷慌,哀家让素儿来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珍珠摇摇头,看着明孝太后迟疑着道:“姑母,那个……那个海清宫里人中毒了是吗?”

    明孝太后一顿,抬眼看向珍珠,珍珠她那种明亮而锐利目光下,忽然打了个寒战,然后立刻低下头去。

    那一瞬间,珍珠忽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看透过这个姑母,她似乎从来都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种温柔慈和模样。

    明孝太后看着珍珠,忽然轻嗤笑了一声:“珍珠,你想问是那个人是不是哀家动手吧,没错,是哀家动手。”

    珍珠一惊,想起那天晚上明孝太后当着她面要诛杀西凉茉情形,不免打了个寒战。

    明孝太后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个慈和笑意来,只是那笑意虚浮眼睛中,看起来反而诡异冰冷:“珍珠,你不必掩饰,只是既然哀家希望你成为哀家媳妇儿,那么哀家希望你明白,当你成为这个皇朝女主人或者未来女主人那一刻,不是幸福开始,而是一场况日持久战争开始,只有斗倒了所有人,让他们尸骨成为你母仪天下宝座之下奠基石,你才能成为一个成功皇后和太后。”

    珍珠垂下眸子,浑身微微颤抖,她很想说她一点都不想成为一个成功皇后或者太后,可是她发现自己说不出来,面前这个笑得一脸温柔姑母面前,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她涂着艳丽蔻丹手指狠狠地掐住了喉咙小鸟儿。

    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那么害怕过。

    而就她觉得自己要要窒息时候,一道温沉男子声音打破了那种能将她整个灵魂冻结气氛。

    “母后。”

    珍珠看着百里赫云款步而进来修长身影,忽然整个人就像松了一口气一般,立刻对着百里赫云屈膝行礼:“陛下。”

    百里赫云扫了她一眼,摆摆手:“嗯,你下起罢。”

    珍珠立刻如获大赦一般,赶紧退下。

    “我儿,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母后,可是用了药了?”明孝太后看见百里赫云,一点也不意外,看着他微笑,随后起了身。

    百里赫云也温然一笑:“多谢母后关心,儿臣用了药了,只有些要事与母后商议。”

    明孝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摆摆手,吩咐底下人:“你们都下去罢了。”

    一干侍从们皆恭谨地行礼退下。

    百里赫云她身边刚刚坐下,明孝太后就了然地道:“怎么,你是为了海清宫那个女人而来吧,哀家说了,这后宫中是女人天下,哀家容不下她便是容不下她。”

    百里赫云看着明孝太后,却忽然摇摇头,淡淡地道:“不,儿臣不是为了她而来,儿臣是想问母后,您可还记得金玉公主,儿臣皇太姑姑,当年她虽然辈分高于您一辈,您称她为小皇姑,但是你们年龄相近,你和她未曾出阁前情同姊妹吧。”

    明孝太后出身大族,身上也流淌有皇族血脉,只是却是分支,其外祖母也是皇族公主,当时她作为公主伴读送进宫里,便认了金玉公主做小皇姑。

    两人虽然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是朝野皆知事情。

    明孝太后没有想到自己儿子突然提起金玉公主,保养极好脸上出现一丝僵硬之色,随后迅速地恢复了正常,不动声色地道:“怎么突然提起那死了许久人。”

    百里赫云靠向了身后软椅,轻叹了一声:“母后,我想你也知道了,父皇念玉楼里养着那个神似金玉太姑姑女子已经死了,就埋父皇皇陵附近。”

    “嗯。”明孝太后淡漠地不可置否地道。

    百里赫云却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又补充了一句:“嗯,儿臣这记性是越发不好了,那女子尸骨下葬不久就被刨了出来,拆得肢骨破碎,全喂了鱼,按照咱们说法,死后若是沦落海中,找不回一点儿尸骨,被鱼分食,又没有衣冠冢,那就等于魂魄散,永世不能超生,母后,你说什么人会这么憎恨这个已经痴傻了许多年女子呢?”

    两年前,危急之中,他利用那个女子迷惑百里青,一击得手,念那女子身死和父皇宠爱她许久份上,将她埋入妃陵寝,却不想她还是不得善终,尸骨无全。

    明孝太后温然一笑,漫不经心地道:“一个贱婢,尸骨不全也就尸骨不全了,何必劳动一国之君记挂。”

    百里赫云看向明孝太后,目光深邃而极具穿透力,但是明孝太后面不改色,依旧笑容温然模样,让他微微眯起眼,慢慢地道:“因为,这个贱婢代表了母后你放心底许多年秘密,而这个秘密几乎要为西狄招来灭顶之灾,所以儿臣菜不得不记挂。”

    明孝太后淡漠地看了百里赫云一眼:“云儿,你莫不是近病得糊涂了,所以才这般胡言乱语,母后一言一行皆是为了西狄,何况深宫之中谁没有秘密,就算有秘密,也不过全都是为了你们。”百里赫云轻叹了一声:“是么,所以当年你出卖深陷险境,却因为信任你而将身家性命和孩子安危都交托给你金玉太姑姑也是为了西狄么,而不是因为嫉恨金玉太姑姑得到父皇心,因为父皇对离家去国多年金玉太姑姑念念不忘而勾结当年天朝皇妃对金玉太姑姑痛下杀手,将她剥皮拆骨么?”

    明孝太后脸上笑容忽然僵住,随后白皙手背绷出好几根青筋,她冷冷地看向百里赫云:‘哀家不懂你说什么,但是皇帝,虽然你是皇帝,却还是知道什么是孝道,你就是这么跟含辛茹苦抚养你长大,费了心血将你扶植成为一国之主母亲说话么!“

    百里赫云脸上一片沉静,红色夕阳光芒落他脸上,有一种奇特淡漠:”儿臣永不敢忘记母亲生身之恩,只是母亲,您也应该明白,儿臣是这西狄天子,儿臣不只是您儿子,儿臣需要为自己千万子民考量,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你要以天子身份来质问哀家这个太后么,你大概是忘了咱们当初刚刚进宫时候有多么艰难了么!“明孝太后面色依旧一片冷然。

    百里赫云摇摇头,轻叹了一声:”母后误会了。“

    ”哀家误会你了么,你为了一个宦官女人,一个敌国王妃这里质询你母亲,是哀家误会了么!“明孝太后冷笑起来,脸上却是哀色、失望,还有——凌厉。

    ”何况,当年咱们宫里被所有人嘲笑,谁都能欺凌,你以为拜谁所赐,就是你口中那个金玉太姑姑,若不是她阻挠,哀家早就是内定未来皇后了,是她不让你父皇娶我,让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受了苦楚,才从得到本来就该属于哀家一切!“

    百里赫云看着明孝太后冷静面容下,却近乎歇斯底里愤怒,他轻叹了一声:”母后,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儿臣并非是来质询您,而是来与您商议一件事。“

    明孝太后脸色稍霁,但是看着百里赫云模样,她忽然冷冰冰地道:‘你若是来为那个女人求情,那就大可不必,为了你和素儿,母后绝对不会将祸水留下。”

    百里赫云看着她,微微眯起眸子:“哪怕是为了西狄安危呢?”

    明孝太后冷眼看着他,鄙夷地轻嗤了起来:“云儿,你真是色迷心窍了么!”

    她顿了顿,冷漠地道:“既然你这么问了,哪怕是为了西狄安危,哀家也绝对不会允许,何况正是为了西狄百代千秋,哀家是绝对不容许那个女人活着走出海清宫。”

    百里赫云看着明孝太后,明孝太后一脸淡漠地看着他。

    而先妥协,看起来,似乎还是百里赫云。

    他淡淡地轻叹了一口气,温声道:“既然如此,母后咱们就来谈谈这遗诏之事了。”

    明孝太后闻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亮色:“云儿,你这是考量好了?”

    百里赫云笑了笑,眸光淡然沉静:“素儿是我唯一亲弟弟了,我总是要为他打算。”

    随后,他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幅明黄卷轴搁了明孝太后身边紫檀桌上。

    明孝太后眼底闪过欣喜,随后伸手去拿起拿卷轴细细地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唇角弯起欣慰而愉悦笑容来。

    “很好,哀家就说了云儿一向是让母后省心孩子。”

    百里赫云眸光中闪过一丝幽色,随后微笑道:“遗诏已经定下,母后可愿与儿臣共饮一杯相庆?”

    明孝太后点点头,含笑道:“那是自然。”

    随后,她便向门外吩咐道:“来人,上酒!”

    门被人吱呀一声打开,一名女官模样端丽女子端着一壶美酒和两个银杯进来。

    明孝太后看着来人,不由一愣:“啄玉?!”

    百里赫云淡淡一笑:“是儿臣让啄玉来,咱们首席女翰林可是酿了酒,母后不尝尝。”

    明孝太后和啄玉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她微微侧脸,微笑道:“咱们这位女翰林可是难得将相之才,说不得以后做个女相国也是有。”

    啄玉端雅沉静地微笑,将酒杯放明孝太后和百里赫云面前:“多谢太后娘娘和陛下抬爱。”

    明孝太后看着她为自己和百里赫云都倒上了酒,随后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一会子再唤你进来给哀家讲讲近读文章。”

    啄玉优雅地行礼:“是。”

    随后,便退了出去,顺道关上了大门。

    她静静地站门边,看向那些站门外两边等候着明孝太后宣召宫人,矜淡地道:“太后娘娘吩咐,她要与陛下商议密事,你们都可以退下了,若有需要,本官会去暖房唤人。”

    那些宫人们都是明孝太后亲信,见她这么说却又不敢细细地问,只相互看了一眼,却没有动作。

    啄玉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怎么,本官话也不信了么,既然如此,本官便去禀报太后了。”

    说着,她便转身就向宫内推门,做出要进去模样。

    这时,一名嬷嬷赶紧站了出来,对着啄玉赔笑道:“啄玉女官说笑了,咱们这些人只是有些愚钝,反应慢了些罢了。”

    说罢,她使了个眼色,所有人立刻就向外慢慢地躬身退去。

    不到片刻,人便散一个都不剩下了。

    啄玉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远处夕阳,血色夕阳有一种奇特危险而凄艳气息。

    将西狄大地照耀得一片猩红,仿佛笼罩深重血色之中。

    让人窒息……

    她忽然想起西狄流传许久一则传说,夕阳落下时候,是白昼与黑夜交替时分,是鬼魅们从海中出没时候,当天边隐去后光芒,大地陷入黑暗,群鬼出动,带给遇见人不幸与痛苦,将水手们拖入海底,迷惑了归途旅人进入地狱。

    啄玉微微眯起眸子,轻声道:“这一次,又会遇见什么样魔与鬼魅呢?”

    她几乎能嗅闻到空气里有危险而动荡味道了呢。

    ……

    “滴嗒……嘀嗒……”一滴滴鲜血落下,滴落满地,光滑雪白大理石地板上流淌成细细小溪,触目惊心。

    美丽,一身华服女子地上痉挛着,挣扎着,她依旧美丽看不出年纪面容已经扭曲,满是不可置信绝望。

    身边还躺着一只精致壶还有银色酒杯。

    男子幽幽身影被夕阳光拖成诡异影子,他指尖轻抚摸过那女子发丝,轻声道:“母后,你忍一忍,很就不疼了,父皇另外一个世间等待你许久了,儿子不会让您一个人孤寂地皇泉路上等待太久,儿臣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西狄,为了咱们一家。”

    仿佛是不忍心再看着自己母亲濒死挣扎,又或者帝王心原本就是容得了天下,便再容纳不下其他。

    男子转过身,向门外走去,大门外人仿佛知道他要出来一般,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迎他出去,然后再悄无声息吱呀一声关了起来。

    所以,他没有看见地上明孝太后眼底那些不甘……那些怨恨,

    没有看见她眼底那些——凶狠。

    明孝太后没有去管嘴里不断喷涌出来黑血,她额头上青筋毕露,深呼吸一口气,颤抖着伸手拔下自己头上发簪,扯开发簪,把里面东西全部往自己嘴里倒去。

    但是因为手抖得厉害,不少都落了外面,但是她还是吃下好些,随着那些药物入口,她可怕脸色似乎也稍微好转了一些。

    明孝太后甚至能慢慢地控制自己身体坐了起来,她死死地盯着一边桌子上那只花瓶,那是她平日里预防危险时候设置,一旦寝殿里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她扯下那花瓶,就会启动机关,她亲信们就会得到信号。

    她控制着自己呼吸,随后一咬牙,又从自己腰上玉佩里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这宫里生存多年,她身上早已备下了许多以防万一之物。

    虽然不能解毒,但是起码能控制自己身上毒性蔓延。

    随后她慢慢地移动自己身躯向那桌子边挪去,终于挪动到那花瓶边上,明孝太后眼底闪过一丝喜色,还有一丝阴戾狠色。

    百里赫云竟然敢背叛她,哪怕是她儿子,她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真以为他翅膀硬了么!

    然而就明孝太后手刚刚触碰到那花瓶时候,一只比她手还要苍白而冰凉手却忽然搁了她手腕上。

    那种冰冷和苍白,明孝太后只尸体之上见过,冷得让她瞬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太后娘娘,这是做什么,为何这般狼狈呢?”

    而随之耳边响起冰凉低柔声音是让她忽然浑身僵冷,她下意识地转脸看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张难以形容脸出现她面前,那张脸看起来有点不像人脸,因为太过美丽,太过苍白,白几乎能让人看见他冰冷而滑腻皮肤下淡蓝血脉,但是偏生这种苍白如纸面孔上五官却有着超越性别瑰丽,精致异常,雌雄难辨,尤其是一双丹凤眸子宛如工笔勾勒而出,他眼大而眼尾斜飞,诡美如狐,妖异莫名。

    尤其是与常人深褐不同极深纯黑色瞳孔,没有一丝光芒,看久了仿佛连魂魄都会被彻底吸入幽狱鬼涧,永世不得超生。

    冰冷苍白潮湿皮肤,映衬着嘴唇上是染了暗血色胭脂浓重腥红,整个人看起來像一精致纸人,让人不敢逼视阴森诡谲。

    看见这张脸,就像看见——广阔无垠,寂寥森然,只有夜枭凄厉鸣叫,白骨森然九幽异狱。

    而明孝太后,还这张熟悉又陌生面孔上看见了别东西,陌生而让她充满恐惧别东西,仿佛从来就不知道恐惧与退缩为何物女人瞬间张开了嘴,歇斯底里地发出恐怖尖叫:“啊——!”

    当然,这只是她想象中尖叫,因为刚刚服了毒药,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发出半个音符。

    鬼……这是个什么东西,是鬼吗,还是妖魔?

    那拥有着可怕而美丽面容妖魔低头看着跌坐地上明孝太后轻笑了起来,声音凉薄阴柔又尖利:“啊呀,太后娘娘,您怎么会这么狼狈呢,难不成本座吓到你了,真是让本座失望,本座以为你会很高兴地看到本座脸呢。”

    走开……走开……你这个恶鬼!

    你明明就已经死了!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啊!

    明孝太后恐惧地看着一步步逼近自己妖魔,她脑子因为惊恐而满是混乱,双手忍不住到处地上乱抓,仿佛想要证实什么一般。

    而那美艳妖魔轻笑了起来,朝她伸出手来:“您是找这个东西么?”

    他苍白手心上躺着几根发簪,发簪看起来并不那么名贵,而且质地似白非白,似灰非灰,看不出什么东西做,只是发簪尾部点缀着几颗珍珠罢了,但是也许是因为长年有人去抚摸那发簪,所以发簪尾部上被磨得异常光滑。

    但是明孝太后看到那几根发簪之后,竟然瞬即露出了放松下来神情,混乱眼神也瞬间仿佛清醒了许多。

    她目光看向对方时候,已经满是警惕和凌厉省视。

    他微微一笑,把玩着手里发簪:“没错,那个被你们制成了骨钗和美人扇子女人并没有变成鬼或者复活过来呢,她早就死了。”

    明孝太后看着他目光里多了一丝杀意和惊惶,她试图站起来去靠近身后墙壁,却忽然间觉得脚腕上一阵钻心剧痛,她无声地惨叫一声,瞬间摔了地上。

    她伸手一模,却发现满手滑腻血腥,再偏头一看,一只精致绣花鞋染满了鲜血落一边地上。

    不,或者说,那是一只装着小巧纤足绣花鞋落了一边,那鞋口上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明孝太后瞬间脸色参拜,无声地尖叫——那是她脚,被齐脚踝砍断脚!

    她一辈子里何曾想过荣宠万分自己会沦落到被削足,骨肉散落地步!

    美貌妖魔懒洋洋地坐了下来,柔声低笑:“唔,太后娘娘,怎么这么部不经疼呢,这么点儿疼都受不住,一会子要怎么办呢,本座可是从看到我那愚蠢母亲被人做成美人扇和发簪之后,就迷恋上了那种奇特以人制物技艺呢,说来惭愧,也有好些年没有亲手制物了,一会子手艺差点儿,您可要见谅呢。”

    说着他伸手挑起她下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脸颊。

    唔……不……!

    明孝忍不住惊恐地瞪大了眼,也顾不得自己腹中隐隐作痛和脚腕上剧痛,眼底狠光一闪,蓦地抽出袖子里刀就往他胸前狠狠插去。

    只是这刀子尚且还没有碰到对方一根毫毛,她手腕就以一种奇特方式瞬间扭曲了方向方向,种全不符合人体幅度扭曲弯折,伴随着毛骨悚然骨骼碎裂声,明孝太后脸孔瞬间扭曲成近乎狰狞而痛楚模样。

    他轻笑起来,声音轻柔而飘渺,却宛如地狱红莲之上游荡鬼音:“呵呵,太后娘娘真是极有趣人呢,让本座想想该用你做什么,做一幅人骨琵琶送给你儿子可好,你也算死自己儿子手上了,可是极有趣,也不枉费本座这里逗留这许久,方才目睹这一场好戏,本座原想着还要些时间,不想却能提前欣赏到。”

    明孝太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张人皮面具把玩,看到那张人皮面具时候,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目疵裂。

    不敢置信、愤怒、痛苦、怨恨……

    看着手下猎物眼底出现这些象征着崩溃情绪,他满意轻舔了下精致艳丽红唇,俯恶劣地道:“很惊讶是不是,你好儿子竟然引狼入室,他觉得他是大赢家,能掌控本座、利用本座,其实本座并不吝啬满足对本座有所求者愿望,只是他们付出本座满意代价,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让本座留这呢,本座可是极慈悲人。”

    他俯身身凑到她耳边,慢条斯理轻言低语起来:“……。”

    明孝太后听着身边那可怕妖魔低声轻语,每听到他说一个字,吐出一句话,她眼睛就越瞪大一分,直到那妖魔直起了身子,她过分用力撑大眼,导致眼角迸裂,有鲜红血色流淌下来,几乎像是眼中流下凄厉血泪。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明孝太后歇斯底里无声地尖叫,浑身颤抖。

    空气中全是让人知悉浓郁血腥味,夕阳彻底落下,幽黄灯火被冰冷海风吹拂着,疯狂地跳跃着,晃荡开满室内诡异光影。

    映照着谁后绝望与疯狂。

    缝魔时刻。

    有来自地狱妖魔黄昏之中苏醒,需要鲜血与人骨祭奠,才能平息他嗜血。

    他用足尖挑起明孝太后脸,手上动作极为优雅地戴上了一双颜色极为诡谲金丝手套,森冷冰凉光芒晃眼看去,竟让觉得那手套是活物。

    “让本座想想,该从哪里下手,不让太后娘娘失血过多,本座还想让娘娘看着本座用你身体制出来琵琶,你满意否呢,若是不满意,本座还很慢慢地调试。”

    明孝太后眼底愤怒对方手触碰到自己一瞬间,转化成无边无际恐惧,过度恐惧让她全然失去了平日那种高贵风范,歇斯底里把头狠狠地往地上磕。

    不……不要……不……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那优雅而残忍妖魔看着面前浑身是血女子自己大力磕头,他忍不住轻轻地笑了,悦耳却阴凉诡谲笑声越来越大,浑身轻颤抖,似冥河边猩红彼岸花被死魂与哭号鬼风吹得竞相轻抖着绽放。

    笑得明孝太后浑身颤抖,恐惧地看着他,却不敢再动分毫,直到他戴着手套手温柔地抚摩过她脸颊,柔声:“别怕,娘娘,你看,你好姐妹,金玉公主也剥皮地狱里等你呢,身为公主伴读你,怎么能不陪她呢,呵呵。”

    伴随着他动作,她只感觉脸上一凉,她甚至还没有看清楚对方动作,就看到自己脸,或者说半张脸皮已经躺他手上,热气腾腾而鲜人皮,剥得人手艺极好,所以上面几乎没有挂着什么肉丝,而是相当平滑,上面经脉还鲜活微微跳动,甚至因为天气有些寒冷还冒着淡淡烟雾。

    后知后觉明孝太后喉咙间方才发出近乎不似人凄厉惨叫。

    啊——啊——啊啊啊——!

    当然,无人听到。

    而她张嘴霎那,那妖魔顺手将什么东西扔进了她嘴里。

    他微笑着道:“这是吊命好物事,足够太后娘娘撑到本座作品完成了。”

    明孝太后眼底闪过绝望光,四肢乱划,转头歇斯底里地就往墙壁上狠狠地撞了过去!

    但是下一刻,她一头长发便被人毫不留情地拽住了。

    痛她忍不住又无声地惨叫。

    妖魔似笑非笑地看着瞬间出现自己身边拽住对方头发魅影:“把太后娘娘桌上放平吧,本座要开始制琴了。”

    那鬼魅般身形无声地点头,随后一把粗鲁地将明孝太后拖按了一处条案上,点了几处大穴。

    他走到明孝太后身边,慢条斯理地摆开一套精致工具,各种薄厚不同小刀、剪刀、钩子,还有许多不同叫不出名字古怪工具。

    妖魔摆摆手,那魅影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将空间留给自己主子。

    他伸出戴着手套指尖,拿起一把精致小刀优雅地她惊恐到茫然目光中划破她身上衣衫。

    女子身体保养得极好,皮肤细腻,精致刀锋轻轻地掠过,雪白皮肤翻开,便有极为鲜艳血色涌出。

    他满意地笑了。

    这会是一把极美琴呢。

    猩浓气息蔓延开来……

    长长地幔帐轻轻地飘荡,。

    幔帐迷离之间,有优伶优雅哼着极为优美小调伴随着女子隐含着巨大痛楚与恐惧闷哼轻轻飘荡开来。

    “咿呀……你看这青川金明月色美,你看这彼岸漫漫花开遍,奴却只愿怀抱琵琶,为君弹一曲潇潇忘川曲……咿呀……。”

    尖细调子,如泣如诉,又似含欢念笑。

    诡异非常。

    华美宫室,不似人间。

    雪白幔帐悄无声息地染了点点血色腥红,伴随着幽绿色烛光与海风吹拂,跳跃着,呼啸着,舞动着,像是黑暗中蔓延出来张牙舞爪恶鬼。

    共赴这一场华贵而血腥盛宴。

    ……

    未几,月色渐上中天

    站门外琢玉女官,揉了揉自己略微有些发僵腿,看了看月色。

    估算了时辰之后,她转身,轻轻地推开了那一扇宫门。

    只是她刚踏进门内,就忍不住脸色瞬间变得异常苍白。

    她不是没有见过血腥场面人,只是这一次……她还是忍不住胃部翻腾。

    琢玉静静地闭了一会眼,确定门内早已经没有了人之后,便目不斜视地绕过地上血色,走到了一处烛台边,伸手轻轻一碰。

    烛台掉落地上,碰着了一处精美幔帐,随后瞬间燃烧了起来。

    琢玉看着那一小簇火苗,沉吟了片刻,从自己袖子里摸出一只瓶子,将里面油状物倒了那火苗之上。

    那些火苗触碰到那种蓝色油状物之后,瞬间爆燃起一大片火苗。

    琢玉疾退了几步,避开那些火热烈焰,随后转身向门外走去,然后仔细地将寝殿大门阖上,扣死。

    她看着那大门门缝下跳跃,燃烧光影,沉默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刚刚走出外殿,便听到一道清亮而低幽声音响起。

    “不要从前面走,明孝太后人都前面,正商议是否要进来,你们会撞上。”

    琢玉听到那声音,身形一僵,随后又淡漠地道:“多谢。”

    她转身正打算从另外一个方向绕开前门,却听见那人又身后道:“等一等,我闻到了烟味,你放了火么,一会子人就过来了,只怕那火才刚烧起来。”

    琢玉顿住了脚步,淡淡地道:“加了蓝油火,会比平日燃起速度至少三倍以上,等他们赶到,里面已经是一片火海。”

    随后,便不再迟疑地转身离开。

    一身黑衣魅六静静地看着她背影,清秀眉宇间都是若有所失,随后那种失望便成了一种复杂神色。

    他迅速地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琢玉不是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她静静地走黑暗宫巷中,垂下眸子,暗自轻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而不远处传来人惶恐尖叫声。

    “不好了,海清宫走水了!”

    “太后娘娘!”

    “救人哪!”

    ——老子是分界线分界线——

    海珍宫大火,一直燃烧到第二日清晨才完全被扑灭。

    熊熊燃烧火焰,像狂放而恣意恶魔,长牙舞爪,狂肆异常。

    带着奇异隐约不祥蓝色光芒,寻常水都难以扑灭,直到清晨,烧光了宫里能烧一切方才熄灭。

    诺大华美宫室,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而海珍宫里人死伤并不算严重,但是却又异常严重。

    因为大部分人都只是被火焰烧灼受伤,或者被烟雾呛晕迷,只有两名工人被呛晕后没有再醒来,但与此同时,宫里尊贵女主人,也是这个帝国高贵女人——明孝太后,却葬身了火海。

    这个以再嫁之身入主东宫,令自己儿子打败所有正统嫡出继承人,成为皇者一代强权传奇女子,就此火焰里会飞湮灭。

    只找到了一片被烧得枯焦支离破碎骸骨。

    没有人知道她死前遭受过多大痛苦。

    但是,宫中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死去,而失去了它运转方向。

    宫中很地挂起了一片片灵幡,宫人们从府库里搬出积压了无数灰尘孝衣穿上,面色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匆匆忙忙地穿梭空寂宫道之上。

    只怕这时候,犯了什么错。

    而成为那位归西贵人陪葬。

    而没有人预料到,这一场大火不过是一切开始。

    ……

    “是你放火么?”

    白塔之内,男子幽沉声音,听不出喜怒。

    一身素白,头挽起简单垂髻端丽女子,面不改色地伏了伏身子道:“是,微臣进了太后娘娘寝殿,发现太后娘娘心绞痛而亡,微臣大为惊惶,想要奔出寻找太医和禀报陛下,却不想碰倒了烛台,引燃了大火,微臣自知死罪,求陛下责罚。”

    百里赫云看着面前女子许久,眸光幽幽,不知思索什么,随后淡淡地道:“此事并不怪你,只是母后福薄了些,素日里都为我们这些子孙忧心操劳,才引致这般祸事,只是大火毁损了太后娘娘玉体尸身,你总要受罚,便罚俸三年罢。”

    这几乎是轻得不能再轻处罚了。

    琢玉心中明白,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几个头,随后慢慢地退了出去。

    “陛下……。”长日有点不解地看向百里赫云,他记得陛下说了要好好地收敛太后娘娘尸骨,他们终归是母子。

    陛下生前不能孝,总想着要给太后娘娘去了之后哀荣,但如今太后娘娘尸骨都收不回来,全都是因为琢玉擅做主张,竟然一把火烧了海珍宫。

    百里赫云摆摆手,俊秀无比面容上闪过一丝疲惫:“琢玉也不过是为了朕考量,母后素来康健,并无任何病症,若是这般陡然以病而去,会引人非议,朕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未曾能下这个了断决心。”

    这时候他身边一直伺候着汤药章嬷嬷却忽然打破了沉默,冷冷地冒出来一句话:“若奴婢是琢玉女官,也会做同样事情。”

    百里赫云看着她,微微一怔,随后微微勾了下唇角,带起一丝涩然笑意,。

    章嬷嬷一直都是他乳母,将他视如己出,所以对明孝太后所为,她一向是心中极为不满,只是从来不能说什么。

    室内正是一片沉寂气氛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

    “十八皇子,陛下正养病不见。”

    “让开,我不是,我是他皇弟!”

    “皇子……。”

    百里赫云眼底闪过一丝无奈,随后又恢复了寻常喜怒不形于色模样,淡然道:“让他进来罢了。”

    既然皇帝陛下已经发了口谕,便无人再去阻挡百里素儿脚步。

    他冲进来时候,毫不气一把将挡自己面前长年粗鲁推开,径自冲到百里赫云面前,死死地盯这他:“皇帝陛下,咱们母后昨天去了,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说法么,你是后一个见到她人!”

    百里赫云看着自己面前少年,并没有说话,只是那种淡冷目光直看得百里素儿浑身发麻,开始后悔自己莽撞了。

    他方才冷冷地道:“朕从不需要给任何人一个解释,百里素儿,你好好地记住了。”

    百里素儿向来是自己心底畏惧这个哥哥,他不敢对上百里赫云那种锐利异常目光,随后别开脸,咬牙切齿地道:“是,臣弟知道了。”

    百里赫云看着他精巧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里都是一片腥红,他心中忽然闪过不忍,伸手搁了百里素儿肩头,声音有些喑哑:“素儿,你已经不小了,你已经十七了,皇兄十七时候做什么,你做什么,如今母亲已经不了,你便是为兄这世间亲血脉,只是皇兄也不知道还能护着你多久,你该长大了。”

    百里素儿并不知道百里赫云病情,明孝太后和百里赫云这一点上倒是不约而同地决定要瞒着百里素儿。

    他太年轻,被保护太好,若是一旦不小心说漏了嘴,只怕便是大祸。

    百里素儿是第一次听见百里赫云跟他这么说话,语重心长而带着一种无可奈何与苍凉异常气息。

    这让百里素儿心中忽然间就有一种不祥预感,他一把拽住百里赫云,瞪大了眼看着他:“皇兄,你是不是瞒着素儿什么!”

    百里赫云看着他,许久,方才悠然地一笑:“素儿,不要多想,你只需要知道皇兄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西狄皇族安危,为了咱们江山千秋万代。”

    百里素儿似懂非懂,但是他并不是蠢物,只觉得也许有些变化,有些足以让这平静日子发生巨大动荡事情正发生,可他不知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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