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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九章 为生民开眼(再求一次) (第2/3页)
一犹豫罢了。
毕竟是斗法,对方出招,自己回手。
无甚不妥。
他的手掌,从青布之下收回,青布也缓缓覆盖到了地上。
而在他二指之间,夹着的,正是刚刚压住了小镇百戏的那一枚铜板。
镇子之上,骤然变得安静,他将铜板拿到眼前打量,眉头微微皱着,似乎连他也没想到,得手竟是如此的容易。
祭起了这枚铜钱,将铜钱之上无尽愿力背负在身上的双蒸酒,居然丝毫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而铜钱被自己拿了过来,以负灵之法祭起了这枚铜钱的双蒸酒,却仿佛受到重击,脸色倾刻之间,变得煞白,有殷红鲜血,自蒙着黑巾的双眼之中,慢慢渗了出来。
如同负灵之时,灵物损毁,自身立时遭受了无尽反噬。
“你……”
赵家主事,心里生出了某种怪异之感,铜板在指间翻动,终于还是忍不住,向着他缓缓的启齿。
“赵大先生,你做错了。”
而在赵家主事开口的一瞬,双蒸酒也缓缓的抬起头来,扯下了面上的黑巾,目光穿过小镇,向他看了过来:“你知道这一颗钱的份量吗?”
赵家主事低头看了一眼那枚铜钱,微微坐直了身子。
目光森然,盯着双蒸酒那张惨白的脸:“你不是过来斗法的,你的本事太低,只凭了这枚铜钱护体。”
“当然。”
双蒸酒摘下了黑巾的眼睛,于此时显得异常明亮,低声笑道:“若论斗法,谁能在把戏门道,连破你赵家的百戏?”
“所以,我今天不为斗法而来,我是为这天下生民开眼来的……”
倏忽之间,他的声音里,也仿佛多了几分霸道,声音雄浑:“我正是要让他们看看,看看天上,看看地下,看看是谁,偷了他们的粮,让他们只能饿死……”
……
……
此时的辛山之前,糯米酒一只米袋,倒出了几万斤粮,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而这四下里的生民,也尽皆欢喜,取米支锅,当场煮食,更不知有多少人,掘地三尺,也要将地上每一颗米粒捡起来。
这米便是命,是活下去的希望,而且是买来的米,是天经地义可以进自己肚子里的。
但也在这欢喜之中,人人心生恍惚,抬起头来,便看到有一只大手,从天而降,从自己的仓里,锅里,嘴里,肚子里,将米粮夺走。
最关键是,不知道怎么丢的。
袋子里的米粮,就在那里放着,明眼看着,就瘪了下去,小山一般的米粮,眼瞅着便变小。
便是锅里煮着的,也莫名其妙,就看着粥水越来越稀,越来越淡,不一会工夫,那粥倒好像是变成了清水一般。
刚刚吃下了肚子去的,明明还很撑,却很快便觉得饿了,肚子咕咕直响。
他们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但很确定自己的粮已经被人偷走了,那是自己的粮,哪怕只是花了一枚铜板买来的,但也是天经地义,该进自己肚子里的。
于是,怒火一层一层的掀了起来,但于此时,他们却更想知道,是谁偷走了他们的粮,平时若遇着这等诡奇之事,或许会感觉害怕,但如今,心里却只有被夺了粮的愤怒。
而于此时,有人低低叹息:“还问粮是怎么丢的?”
无数目光向他看了过去,便见正是刚刚混迹于人群之中的老高粱,他声音低声,嘿嘿冷笑:“窃粮者为鼠,自是老鼠偷了去的,你们想知道那老鼠是谁?”
“你们窃粮,他们也窃粮,那为何有人高高在上,有人却要活活饿死?”
在这愤怒而微妙的时刻,仿佛有无比复杂的道理,却变成了最简单的一句话,强行砸进了百姓们的心里。
……
……
百戏小镇之上,赵家主事低低的叹了一声,缓缓起身,垂着两只大袖,径直向了双蒸酒走来,声音低沉:“仅是为了让我赵家三分天手现世,被那些凡夫俗子瞧见,你便舍得连命也搭上?”
“哪能呢,赵家还不配。”
双蒸酒笑着向赵家主事看了过去,脸色也逐渐变得认真:“这世间最大的把戏,与你们赵家无关。”
“它叫作:权力!”
“赵家的把戏,不过娱人一乐,窃取些许银钱,唯有这把戏,才可以让世间予取,变得理直气壮,窃取之后,还要让人不敢置疑,宁肯饿死。”
“这不对!”
“今日我借你赵家绝活,为生民开眼,让他们看到那只拿走了他们的粮食的手!”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我只愿以此身为始,让这世间百姓知道,他们的粮,究竟去了哪里……”
“究竟谁是鼠,谁是人!”
“……”
赵家主事走到了一半却又停住,死死的看着他,声音都已经发颤:“为此不惜神魂崩溃,永离世间?”
双蒸酒认真看着赵家主事,笑道:“赵先生此言差矣。”
“我为百姓开眼,便是留下痕迹于此人间,不管我此身归于何处,又还有何遗憾?”
“……”
说到这里,他目光都已不再看着赵家主事,而是缓缓抬起了头来,微笑道:“铁观音神神秘秘,这不肯说,那不肯说,真当我们看不明白?”
“转生者对上十姓,惟一的优势,便是早知自己必死,所以不惜性命,也要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既是如此,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兄弟们,吾心无憾,先走一步,杂活就交给你们来干了……”
“……”
在他肉身崩溃,神魂也开始一寸一寸湮灭之时,他的脸上,也忽然露出了微笑,而后,端端正正,捏起了一个他会的法诀。
他会的法诀不多,对门道里的本事也不太感兴趣,由来只是喜欢教书,与稚子玩耍。
只是教书十几年,却也渐渐发现,有些道理,凭了自己一人,确实难以讲得通,听到了把戏门将人化鼠之后,他便愤怒,但愤怒的,却更多的是那些人自视为鼠。
怒其不幸,恨其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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